老夫聊发少年狂,左牵黄,右擎苍,锦帽貂裘,千骑卷平冈。为报倾城随太守,亲射虎,看孙郎。
酒酣胸胆尚开张,鬓微霜,又何妨?持节云中,何日遣冯唐?会挽雕弓如满月,西北望,射天狼。
再读《江城子·密州出猎》,我想起了有人开玩笑说的一句话:“这首词充分体现了苏轼的‘装’”。
“装”是“佯作、假装”,“装”可以说是“少年狂”的表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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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装”老
这首词起句陡兀,自称“老夫”,苏轼外任或谪居时期常常以“老狂”自况。苏轼时年四十,正值盛年,不应言老,却自称“老夫”。又言“聊发”,与“少年”二字形成强烈反差,此中意味,需要特别体会。这形象地流露出作者内心郁积的情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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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装”有钱有势的猎人
“左牵黄,右擎苍,锦帽貂裘,千骑卷平冈”,我们用自己的话再现一下太守当时的装备:只见苏轼左手牵黄狗,右手擎猎鹰,头戴着华美鲜艳的帽子,穿着貂皮做的衣服,一身猎装,气宇轩昂,装备何等齐全,何等高贵,何等威武。
“千骑卷平冈”,我们可以展开想象,描写一下当时的画面。成千的骑士情绪高昂,浩浩荡荡,纵马奔驰,疾风一般,腾空越野,马下是尘土飞扬。
一个“卷”字,突显出太守率领的队伍,势如磅礴倾涛,何等雄壮。全城的百姓也来了,来看他们爱戴的太守行猎,万人空巷。这是怎样一幅声势浩大的行猎图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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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装”有威望
“为报倾城随太守”,想想这是多有威望的太守,能够倾城观猎。
这样的出猎在当时也算不上稀奇,竟然能够吸引全城的百姓都来观看,达到万人空巷的程度呢?让百姓倾城相随的会是一位怎样的太守呢?这值得我们细细玩味。
这一定是位受百姓衷心爱戴的太守。
苏轼一生勤政爱民,每到一处,皆为百姓拥护爱戴。在任杭州通判时,疏浚运河,就给我们后人留下了宝贵的物质遗产——苏堤。倾城观猎,场面何其热烈,何等感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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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装”孙权
“亲射虎,看孙郎”可看出苏之“装”,“装”孙权。
太守倍受鼓舞,气冲斗牛,为了报答百姓随行出猎的厚意,决心亲自射杀老虎,让大家看看孙权当年搏虎的雄姿。
词人活用这个典故,暗示了什么?想要表达什么?
暗示了自己也和孙权一样有雄才大略,表达了自己希望像孙权一样意气奋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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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装”嫩
“酒酣胸胆尚开张,鬓微霜,又何妨!”。出猎之际,痛痛快快喝了一顿酒,意兴正浓,胆气更壮,尽管“老夫”老矣,鬓发斑白,又有什么关系!可看出词人在“装”,“装”鬓微霜不服老,自认尚有用武之地。令人联想到:“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;烈士暮年,壮心不已。”以“老”衬“狂”,更表现出作者壮心未已的英雄本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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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装”魏尚
从“持节云中,何日遣冯唐?”可看出苏轼在“装”魏尚。
北宋仁宗、神宗时代,国力不振,国势羸弱,时常受到辽国和西夏的侵扰,令许多尚气节之士义愤难平。想到国事,想到自己怀才不遇、壮志难酬的处境,于是苏轼借出猎的豪兴,将深隐心中的夙愿和盘托出。不禁以西汉魏尚自况,希望朝廷能派遣冯唐一样的使臣,前来召自己回朝,得到朝廷的信任和重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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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装”后羿亲戚
从“ 会挽雕弓如满月,西北望,射天狼 ”可看出苏轼希望“装”有劲的后羿亲戚。
“天狼”,星名。传说,天狼星“主侵掠”,(《晋书·天文志》)。《楚辞·九歌·东君》:“青云衣兮白霓裳,举长矢兮射天狼。”词中喻指侵扰西北边境的西夏军队。
他将使尽力气拉满雕弓就像满月一样,朝着弓矢西北瞄望,奋勇射杀西夏军队!苏轼借此委婉含蓄表达自己要报效国家,抵御入侵者,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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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装”的背后
苏轼为什么要“装”呢!
叶嘉莹说:“看苏东坡不要只看他豪放,要看他的忠义的持守,他的政治的理想,他的在失意挫折之中的旷逸的襟怀。
周国平说:“ 同样面对仕途的打击,相较于苏东坡而言:柳宗元,太忧郁。白居易,太伤感。屈原,太悲壮。面对厄运,我们更乐于选择苏东坡的潇洒飘逸、超拔洒脱、乐观开朗、豪情满怀。”
苏轼被排挤出京城,失去了宋神宗的信任。他虽有报国之志,却得不到朝廷重用。因此,“装”的背后是深深的无奈,从词中“老夫”“聊”“尚”这些字也可看出一二。苏轼虽被排挤,受冷遇,但他依然为百姓着想,他在杭州和密州时,为百姓做了很多实事,政绩突出。因此,苏轼打猎时故意表现出与年龄和身份不相符的“装”,是向朝廷证明:自己虽然快四十岁了,虽然是文官,但仍有少年的狂气,可以像武官那样奔赴沙场,英勇杀敌!他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重新被朝廷重用,为国效力!所以,苏轼的“装”是极度自信的外在表现,是他在理想与现实发生冲突时进行的自我调整,是进取之“装”,他的志是报国之志!
这是苏轼作为天才文人不可或缺的一种气质,是苏轼在个性上的独立张扬,在行为上的越矩放纵,是他不同于世俗浊流的精神外现。正是这样的进取之“装”,才滋养了苏轼这样才华横溢而又不得志的失意文人,使他成为中国文学史上一道亮丽而独特的风景。
苏轼的“装”,是一种霸气!是一种追求!是一种狂热的期待!是一种永不放弃的报国豪情!是一种明亮不刺眼的光辉!是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!是一种洗刷了偏激的淡泊!是一种无须声张的厚实!是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!